Contraryrelationship

“简单来说，十年前我要杀的人在阿富汗，现在他转移到大马士革，你们的情报员是这么说的。我做了那可恨的心理素质测试三次以后通过了，花了三个月申请调配到常驻部队去，但是上头改了命令说哨兵暂时撤到国境线外面待命。”艾瑞克摇了摇酒杯，让查尔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心想每个哨兵或许都有不自觉捏碎艺术品的厄运，“只守不攻像在自杀，他们专挑向导暗杀，而且线人跟丢了线索，我必须回来。”
“你的罪行可以列很长一份清单，”查尔斯双手捧着威士忌，液体中的冰块正在被手掌间的热度融化，“为什么他们没有派人来审查？这种状况下你根本不可能调派到西彻斯特来。”
“他们也想对肖下手。”艾瑞克的回答简洁明了，一如查尔斯·泽维尔所想，“以前是合作关系，但是时过境迁，总统换任，民主党最近几年再起无望。”
“我一直反对将哨兵看作纯粹的刽子手……这对于整个群体实在非常不利。”查尔斯的手指在酒杯边摩挲，低下头视线有些分神，那是思考的状态，艾瑞克·兰谢尔静静看着，从他细长的指节到干净的领口，那里解开到第二颗，锁骨没有被衬衫挡住。
他的黑豹大概也接收到了同样的讯息，从皮质沙发旁起身，不安分地踱步绕着两人的沙发与茶几打转。那只在艾瑞克·兰谢尔看来不堪一击的豹猫立在查尔斯的沙发靠背顶端，警惕地俯视监督着黑豹的一举一动。伴灵的身份又并非什么原始动物行为，艾瑞克·兰谢尔权当那只黑色的豹子是自己威胁的工具，一种权力的象征，并且在绕后伏击的时候最有用处。故而他对于查尔斯这只毫无进攻性的宠物没有丝毫头绪，他承认这只猫咪比普通的宠物花纹要复杂些，甚至体格还要幼小一点，但要论述它作为非洲草原中野生猫科动物中实力不俗的猎手身份一类，谁在乎呢，毕竟鸡蛋也撞不过石头。
泽维尔的确有些好酒。艾瑞克在瑞士银行的宴会上装模作样地尝过几口，像查尔斯这样大度地从25年份开始拿起的有钱人不在少数，但放到向导身上就未免让人感到惋惜。他们的晚饭是单独进行的，作为校长泽维尔不愿意将危险的哨兵投放到一群不懂得控制哨兵情绪的学生中去，然后他们便坐在书房开始下棋。
“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查尔斯·泽维尔最终放弃似地摇摇头，“我的印象中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论他做过多么令人生厌的事、又或是怀揣着毁灭世界的阴谋，现在是战争末期，政府有心的话他们会处理的。我不会答应你的调度，并且由衷建议你返回自己的部队。除此以外，为什么不谈谈你自己？”
“毫无必要。”
“我可不会轻易带陌生的哨兵到书房里畅谈，除非他尚有令我好奇的部分。”泽维尔威胁性地眯起眼，“为什么你能够找到西彻斯特，而且我们到达的时间仅仅隔了一趟飞机班次？我猜你在酒吧里就知道我是一名向导，用了什么我疏忽的手段找到了我的位置。但为什么确定我是你要寻找的向导？要知道，大部分在城市里生活的向导都是结伴退役的普通人。”
艾瑞克·兰谢尔静静听着他的分析，表情看似无动于衷，但被泽维尔细致地察觉到他的嘴角若隐若现地在微微上翘。那只黑豹打了个喷嚏又赶忙噎住，分析看来便是憋笑的状态。
“嘿，这样真的很失礼。”查尔斯朝那只身形庞大的食肉动物斥责到。
艾瑞克则不紧不慢地从裤兜里翻找了下，拿出那张折皱的名片扔到茶几上，正对查尔斯眼下，他不怀好意地问他：“所有的事你基本忘了，对吗？”，继续喝光杯中的酒。
查尔斯看着那凌乱的字迹与电话号码几乎凝固在沙发中，自己的豹猫反应更加强烈地怪叫了声，缩成一团滚到了沙发里试图躲藏。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他几乎绝望地问艾瑞克，希望不要再让自己遗忘的现实那么难堪。
“你觉得自己前半生一事无成，”艾瑞克告诉他，“所以郁郁寡欢，对听到的有关复仇的故事充满兴趣与希望，迫不及待恳求与一个哨兵结伴成为英雄。”

“嗨，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打断你们。你知道退伍士兵平均每天有20人自杀吗？这真是非常不幸，大多数老兵患上心理障碍之后就再也没办法重回平静的生活了。对，我是在向你提问，你旁边的这位先生可不是个爱动嘴的男人。你的胸针很棒，值得配一杯更具有艺术价值的鸡尾酒，我猜你搭讪的先生可不会为你这么大方的付款。”
艾瑞克·兰谢尔这才转过头，看到醉醺醺的男人托着脸面色潮红地靠在吧台上，慵懒等待着他的回望。他的酒很快送到女人手上，十分钟以来这个女人第一次把视线从艾瑞克的脸和裤裆里的钱包附近挪开。她给新到的男人让了位置，这个醉醺醺、软绵绵的男人立刻踱到眼前，放下酒杯朝他伸出手。
“泽维尔。查尔斯·泽维尔。”
艾瑞克无动于衷。
“你是个哨兵。”泽维尔说。
艾瑞克和他握了握手，凑在他的耳边说了自己的名字。泽维尔像是满意地哼了哼，转身拍拍女人的肩，大声告诉她他的顾客叫艾瑞克·兰谢尔，是个单身男士。
他拉着女人的手要了房间，艾瑞克想转身便离开，但自己的手被男人拉住，查尔斯在他身后不断地劝诱。
“我一年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假期，”他悲情地说道，“除非我要帮助更多塔区进行哨兵的匹配任务。我从编制只要求80%的吻合度就开始干起了，现在局势缓解变成了90%的底线，可是能够进行匹配的向导数量却变少了。如果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证明你是新来的，为什么不试试讨好我？”
他的手像是央求般窜进艾瑞克的手心，合紧五指晃了晃艾瑞克的手掌。兰谢尔便猜他的伴灵应该是一只缠人的动物，男性向导本来就少见，何况查尔斯和他进行直接肉体接触时也没有特别明显的荷尔蒙反应——这是个成熟、老道、即使在醉酒时也能完美掌控自己能力的老兵。艾瑞克·兰谢尔脑中霎时获得了某种讯息，像是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意外间寻觅到了突破口，他再度看向了查尔斯握紧的他的手，以及对方心不在焉和身旁女人搂抱着开始亲密啃咬起来的浮夸动作，没有率先简单地甩开手。
他只花了一分钟就看出查尔斯·泽维尔不会和女人真的上床。查尔斯在进门后满怀歉意地对艾瑞克说给他一些时间，和同样微醺的女性一起倒在床上，接下来的一分钟内艾瑞克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却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趋势——看上去渐入佳境，但这个向导已经失去了起初的耐心。他用余光不时看向艾瑞克确保对方的身影，并且偷瞄的频率逐渐提升，到最后失去了伪装的意义。
“到此为止了，泽维尔先生。”艾瑞克打断他和女人的呻吟，“我们还有要事要谈。”
“是的、是的……如你所闻，亲爱的，”查尔斯主动掏起了钱包，“不过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女士。”
他用手拍了拍空下的半张床，在关门后安静的氛围里十分坦诚地邀请艾瑞克：“这里没有一张正式的桌子，我猜我们只能暂时这样……近距离地谈谈大事了，艾瑞克。”
“首先，我不明白你出现的意义，”艾瑞克耸耸肩膀站在原地，“开放性关系的伴侣？”
“这让我的解释变得虚假，艾瑞克。”查尔斯大笑出声，“但是不，我们一样是正规编制。但不只是想捉住同样落单的哨兵寻乐，我想救下那位女士的心愿更加强烈。你刚才快要失控了——我知道大多数经验老道的哨兵拒绝承认这一点。你们会认为只要自己拥有理智就不会发生突发状况，但是这真的非常危险，艾瑞克，没有正式匹配过的哨兵容易激发斗兽本能，军方不会为你的失控袒护。”
查尔斯意犹未尽地抚慰着大腿上的布料，试图放缓自己被激起的性冲动，因为艾瑞克·兰谢尔无动于衷的距离隐隐感动失落。
“就算我失手破坏了什么，”艾瑞克回敬他，“这也不意味着你能有多大作用。”
“你是个好哨兵，艾瑞克，毋庸置疑，即使不用匹配我也能确信。”查尔斯赞赏道，“但对向导实在缺乏信任和了解。如果你找塔区学生们问问我的名字就会知道答案的。”
“去问他们这个‘热爱拯救落单的哨兵、同时把自己弄得性欲高涨、完全失态’的查尔斯·泽维尔是谁？”
查尔斯遗憾地吐了吐舌头，大概是无意之举。他并非没有吸引力，虽然不同于大多数向导他身为男性。这或许让查尔斯难堪过一段时间，哨兵身为同性恋的几率几乎为零，除非是能力最佳、最为理性，并且特立独行的——站在查尔斯·泽维尔面前的这个哨兵的类型。
“你应该试图找我寻求合作的，艾瑞克。事实上，我很久没有主动帮助过迫切需要我的能力的搭档了。就像每个自傲的哨兵吹捧自己是最强的那样，艾瑞克，你十足幸运。”查尔斯凑过身，朝艾瑞克抬起下巴。这个纹丝不动的哨兵考虑再三，最终犹豫着还是跨出了一步。查尔斯便如胜券在握般笑着，主动握住艾瑞克伸来的手腕，“正如我的自满一样。”
“什么？”艾瑞克有些嘲弄地抬起眉毛，笑着俯视完全沉醉的男人。
“我是最好的，我是说……嗯……作为向导。”

TBC